2009年5月6日 星期三

《睡蓮》是寧靜思考的起始





1927年7月8日。奧蘭茱麗宮兩個橢園形大廳,克羅德.莫內的《睡蓮》。水面上盛開著睡蓮,在一天的每個時刻:早晨、下午、晚上、夜裡。莫內在生命行將終結之際,繼研究大自然中不同的主題在色彩與光之下的變化之後,開始關注最溫順、最易穿透的元素:水,透明與反射之典型。由於畫水,莫內畫下了肉眼所難見之物。他全心畫這個幾乎看不見的,屬於精神層面的,把光與倒影分割開來的水平面。天的藍框在水的碧藍中。製造出水平面感覺的,是花、花瓣、植物、水泡。油畫掛在牆上,觀眾置身畫中,正面側面都可以看。透過畫中水的色彩,四周的光也轉藍了。克羅德.莫內與製作教堂彩色玻璃的人一樣,對色彩有同樣的愛好。從漩渦中,從雲中,色彩冉冉升起。

~ Paul Claudel 《日記,1904-1932年》





莫內攝於《睡蓮》畫作前


這麼說吧,這睡蓮奇蹟向我們展示的事物秩序,與我們以前所接受的秩序不同。這兒是新的關,新的光線。在這個世界中,變化不斷,而我们可以感受到變化。 這些從未體驗過的感受,是否讓我們從沈默的無限中得到新的領會?難道不是更深刻進入這個難以穿透的世界?莫內在 看花園水池中的天空時,就有此發現。現在,他要努力為我們揭示這世界。 許多人會反對,大部分人無所謂。觀眾只是迷惑不解。總之,要感謝沈默,因為沈默是一種欣賞的最初形式。


觀眾沒有感到激動,在《睡蓮》這戲劇性的變化面前,居然不理解它?因此,在視覺屏幕上(它也不斷在變化中),我們同時收到已經存在的,和正在形成的東西的形象,這些形象多少是協調的。所以,當眼睛關注死水和天空倒映的平面,以及它們深層的變化時,在想像中繼續追蹤,但始終沒有在變化中找到時空的固定。


莫內就這樣畫出了運動,宇宙性的運動。這運動與他緊密相連,藉著掌握了睡蓮塘的水平面之瞬間,並把它描畫下來,莫內延續了自己的生命。杜伊勒利宮最後的這幅畫,以火焰般明亮的夕陽眩人耳目,夕陽落在冬日沼澤地乾枯的蘆葦上,而這片永恆的再生地之深淵裡,蘊育著春天迷人的花朵。


在這無限的世界之舞台上,演出了<睡蓮>的悲劇,主題乃是主宰與從屬的交替。在空間與時間的海洋之中,所有的光流都衝擊著人類的視網膜,虹的風暴互相撞擊,滲透,碎成點點火星,之後漸轉柔和,散開,又重新聚合。我們的世界為之更加色彩鮮艶。這個無法言表的風暴,在畫家的魔法下讓我們迷惑的眼睛接受了世界的衝擊。一個無法以言辭表現的世界,展現在我們的感知面前。


莫內以他完美的藝術,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嶄新的觀察事物的方法。這方法要求我們的視覺器官進化,以便把握住畫家為了捕捉共通的感受而做的努力。連續的精妙的畫面,經過畫家把光移植過來,散播開來,我們得以從直接的形象過渡到反射再反射的形象;光的濃淡色度與明暗變化,在完全的和諧中一一流露。 這是一個天地之間無與倫比的變化場,宇宙的運動蘊含其中,在這場子裡,萬物達到了最高程度的、無限的一致和相通。這個世界令人振奮,感受力也達到了最完美的境界。
~ 藝評家克里蒙梭



摘錄自《發現之旅》書系之《莫內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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